野旷野

古老的敌意。

【元与均棋】月亮飞椅

无差 | 3k+


#一篇速打睡前童话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睡醒发


#昨天坐公交看见好月亮了,想让他俩一块儿看看北京的好月亮。


#那开始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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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半球的夏天,昼长夜短,但纬度越低,昼越短。

 

徐均朔高一的地理书上有这么个知识点,明明白白的原理,教科书上分情况讨论列了一长串,昼一会儿长一会儿短,颠来倒去的,他总捋不清楚。

 

不过月亮有时候出来得早,他是知道的。

 

小时候去公园里的简陋游乐场,花十元钱就可以坐一次飞椅,休息时五彩的小椅子乖巧地停滞在缆线下方,像幼儿园里拼好的雪花片成品。启动键一按,椅子就动起来,一个接一个地围绕着圆轴边转边飞,越升越高,他的视线越过公园里的大榕树,看到公园外的人行道、不远处牵着狗出来散步的老奶奶……看到他原该熟悉的城市所展露出来的陌生一角。

 

徐均朔的小手抓紧安全带扣,早就绑紧了的,但每次被飞椅带上空中,他还是疑心自己会跟椅子一起飞出去。假设飞出去了,他可能会挂到公园里的大榕树上,或者是电缆上,也可能会飞向天空,跟《快乐星球》里演的一样,被他选中的座椅其实是早就为他安排好的特制宇宙飞船,在空中将他妥善包裹,他只需要在离开之前高声吟唱——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。

 

徐均朔想像过很多次,但飞椅一次也没失误,转十分钟,不多不少,稳稳停好,毫不刺激。公园的小游乐场六点就关门,他极少逗留到那么晚,有次赶巧,关门之前坐了趟飞椅,福州入了冬,天暗得快,他被飞椅送到空中,瞥见树梢末端的月亮,好像只要伸出手,就能抓住那抹月色。

 

奶奶交代过他,月亮婆婆要人尊敬的,绝对不能拿手去指。用手指月亮的小孩,睡觉时就会被月亮婆婆找上,用镰刀在耳朵上留个记号。

 

徐均朔第一次在飞椅上看到月亮,暗自称奇,把传闻忘得一干二净,伸手去指月亮,让身后的伙伴快看。隔天醒来,耳廓旁便隐隐发烫。

 

那是冬天,冬天的北半球昼短夜长,月亮出来得早,他是知道的。南北半球,冬天夏天,再加上纬度高低,再来问他昼夜长短,他是真的搞不明白。

 

后来徐均朔去了上海读书,和家里打电话的时候问起天色,夏天的天都暗得晚,七点出头的时候,家里的天已经暗了下去,上海倒尚有暮色。昼长夜短,但纬度越低昼越短,原来是这个意思,亚热带沿海地区人民小徐上了大学,延迟搞懂这个高一的知识点。

 

搞懂那会,徐均朔已经喜欢上了一个北方人,纯种北方人。

 

那个人还叫郑迪的时候,长时间待在东北,后来又去了北京,换了名字,因为工作的原因到处飞。可不论是他的家乡还是常住地,于徐均朔而言都是不太熟悉的北境,冬天该有更加漫长的黑夜,夏天的昼也更加漫长。

 

徐均朔是个偏爱夏天的小年轻,没什么道理。白昼长些,总让人心里更亮堂,哪怕是入了夜,夏天的月亮也将爱意照得明晃晃,从眉眼里满溢。

 

上晚课前,徐均朔走在校道上,抬头瞥见月初树梢上冒出的新月,镰刀似的,将暗蓝天幕割出一道漂亮豁口,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走,每一步都在扣问他的想念和哀愁。

 

于是他掏出手机,给郑棋元拨了个电话——掰手指数数时间,上海的月亮刚升起来没多久——他便问:“你那边看到月亮了吗?”

 

那头只传来了笑声,还没来得及应,他便急忙忙地用下一句话堵上了,带点鼻音,是被亚热带湿润水汽泡开的软绵绵腔调,说:“我好像很久没和你一起看月亮。"

 

“北京的天还没暗透,但能看到月亮,浅浅的一抹。”郑棋元顿了顿,道:“我也想你。”

 

“你cu大问题,我又没说我想你!”

 

“你说想和我一起看月亮。”

 

徐均朔难得语噎,现在既然他这边的夜长些,自然也是他见月亮的时间多些,怎么月亮倒指使那人先说情话,羞不羞,这么多年,不会月亮婆婆还记恨着他年少那回不懂事吧。

 

徐均朔停下脚步,抬头看看月亮,又看看自己脚上的鞋,有一点晚风,树叶沙沙,上课铃还未响,是想念爱人的好时候。于是,他乖乖地认了,拖长的少年音,故意跑到电话那头去诱人——“哎呀,元哥,我好想你。”

 

///

 

北京夏天的月亮原来升得这么晚,徐均朔靠在公交车的玻璃上想。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八点,树梢上方的月亮倒像方才冒出来似的。他的手指上挂着一个大购物袋,里面挤挤攘攘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蔬菜,还有一块牛排——郑棋元特地交代他多买的。出门演出前,郑棋元是这么说的,“总不能你来这几天,一直跟着我吃素。”

 

徐均朔打肿脸充胖子,当即就呛声,挺直腰杆道:“不就三天吗?我可以!”

 

郑棋元推开桌上被歌词本盖住的外卖单,餐盒倒是收拾得干净,但留下了一张外卖小白条,上面明明白白备注道“海鲜至尊比萨,虾多放几只!!!!!"他用指尖捻起小白条,在徐均朔眼前晃了晃,问:”虾多给了吗?“

 

小孩垂头丧气:“没。“眼神清亮,认真表达困惑:”是不是北京的虾太贵了?”

 

郑棋元将纸条扔进桌旁的垃圾桶,轻描淡写:“那你下次换一家点。晚上想吃啥?”

 

“牛排。”

 

“好,你买,我做。”

 

于是便买了。离郑棋元演出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,他从超市出来,本该打个车回家,突发奇想看了眼路旁的公交站牌,发现从超市这站出发,坐十几站刚好直达郑棋元演出的剧院,心下一动,索性换了路线,去接男朋友回家。

 

手机电量告急,他想了想,没提前告诉郑棋元。演出他中午去看过了,今晚是末场,票早已售罄,粉丝们也对末场更期待些。徐均朔想过干脆末场上台,也给粉丝个惊喜——郑棋元听后敲敲他的脑壳提醒,此次来京是私人行程,徐均朔甚至逃了一两天课,粉丝们都当徐均朔这几天在上音校内乖乖上着课呢,要上了台,不是惊喜,是惊慌。

 

“你来看我演出,我已经很高兴啦。晚上你去买菜,等我回去,我们好好吃一顿,好不好?”郑棋元哄着他答应末场不去,怕他被认出来,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。

 

徐均朔当时是应了,此刻却反悔了。他想,反正我徐均朔聪明得很,穿得这么居家,还戴着帽檐很宽的帽子,口罩再戴上,只露双眼睛,手里还拎着一堆菜,在剧场后门等着,任谁看了也不过当成是附近来凑热闹的无聊市民。

 

福建人小徐决定伪装一次朝阳区群众,给男朋友一个始料未及。

 

在月亮升起之前,公交车径直开过东西向街道的路口,徐均朔这边的窗户朝西,头倚着窗户,绛红色的晚霞在每个路口朝他扑面而来,和浅蓝天色一同勾出界限,远山淡影,徐均朔意识到,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北京的日落。

 

好像眨了眨眼,月亮就突然从繁盛的叶子缝隙间长了出来。新月朝西,残月朝东,徐均朔看了眼,确是农历的月初,树梢上是轮新月,他一直看着月亮,直到心被月光照得坑坑洼洼的,将原先的心思也照亮——他想起来,这趟来北京原是为了和郑棋元一起看月亮的。

 

诶,等回了家,做好了饭菜,他一定要牵着郑棋元的手,在窗前看一整晚月亮——要是房子会把月亮遮住,他就订个酒店的顶层房间,专门看月亮。来都来了,月亮一定是得看的。

 

当然了,夜那么长,做点别的事情也可以。

 

徐均朔靠着车窗的脑袋被颠得有些痛。他闭上眼睛,再睁开,突然发现手里拎着的购物袋慢慢地斜倾,直至整个倒立过来——神奇的是,蔬菜和牛排都还好好地待在袋子里,像失了重力。他眼见着月亮慢慢倾斜,甚至跑到了腿那边,树也开始倒着长,这才发现,整辆公交车旋转了起来,在空中飘浮,边转边飞。原本热闹的车厢突然空无一人,只剩下徐均朔,飘浮在北京的夜空中——他突然在北京拥有了一辆自己的飞椅公交——月亮在此时从窗户里跃进来,停在购物袋,徐均朔的指尖旁,他伸伸手就可以抓到。

 

这个时候,他反倒想起奶奶说的传闻——月亮婆婆是不是故意来哄骗他,再割伤一次他的耳朵可怎么办?他现在还要去剧场接郑棋元,还要留着耳朵听郑棋元说情话。

 

对了,月亮都从天上跑下来了,他还怎么和郑棋元一起看月亮?徐均朔恍然大悟,刚想伸手拨开月亮,月亮却已经沉入他的购物袋中了。他拎着黄澄澄的袋子,心想,这下没办法了,飞椅公交你能不能载着我和月亮继续往前开,我要带着月亮去接郑棋元下班。

 

——”均朔,均朔。”

 

徐均朔睁开眼,刚好掉进郑棋元的眼睛里,暖黄色的床灯在郑棋元的眼里装了两个月亮。原来是方才睡得不太规矩,徐均朔的脑袋从床的边缘偏了出去,做了个昏沉沉失重的梦。

 

他还没从梦里脱身,下意识去看自己的食指,购物袋没了,月亮也没了,但勾着郑棋元的手指。

 

郑棋元将徐均朔的脑袋往里挪了挪,摸摸他的头发,说:“再睡一会。”

 

小孩勾紧他的食指,往他的怀里蹭了蹭,闭上了眼,嘴里还在说梦话,道:“我要和你看月亮。”

 

“看过了呀,睡前我们一直都在看月亮。”郑棋元轻声去哄小孩,当晚确是难得的好月色。

 

怀里的声音渐渐没了,过一会儿,突然从他怀里抬头,小孩执拗地去寻他的眼睛,像在寻找月亮,找到了之后傻乎乎地笑,说“我要坐月亮飞椅去接你!”

 

“好,你接到我啦。”

 

郑棋元伸出空着的手把床灯关了,他的怀里躺着爱人,天际挂着新月,很快会有漫长的昼,等来日落,月亮会重新升起。

 

夏至过后,夜越来越长,他们还要一起看很多月亮。

 

 End.

 差点忘了说,旷野努力了,给我评论昂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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